一二一二預備唱:「我有一支槍,扛在肩膀上,子彈上了膛,刺刀閃寒光。我有一支槍,扛在肩膀上,子彈上了膛,刺刀閃寒光。慷慨激昂,奔赴戰場,衝鋒陷陣誰敢擋?誓把敵人消滅盡,高唱凱歌還故鄉……」。
2012年的八月,我剃了一顆清爽的平頭,在嘉義展開了軍旅人生。新訓的日子總是難熬的,除了生理上的調適外,待在軍營裡,心靈也彷彿被禁錮十萬年之久。不過,也許就是這些不舒服,才讓每個男人在多年後還記憶猶新。
記得那時,每天下午的五點三十多分,在一整天累人的訓練後,大夥兒會在連集合場上集合。這時,每當我抬起頭,陽光總能穿過老樹的葉縫,形成一道道閃亮的星芒。看著它們,是我一天中最滿足的一刻。
新訓生活中,最讓我難以忍受的莫過於「單兵戰鬥」訓練了。所謂「單兵戰鬥」,就是指新兵們全副武裝地模擬戰爭中單兵所會遇到的種種情況。那是個時常雷雨的盛夏,每當班長高喊:「臥倒、匍匐前進」時,映入眼簾地盡是滿地的泥濘、螞蟻、蚯蚓、石頭及掉落的樹枝。稍有不慎,就會受傷。
從小到大,我就不是個熱衷大自然的人,甚至對蟲類還有一種莫名的恐懼。所以一想到要把全身搞的都是泥,甚至爬過這些蟲大哥、蟲大姐,我就渾身不自在。不過上有政策,下面自有對策。所以到後來,每當「臥倒」的指令一下,我就會迅速開啟我的偵測雷達,找到最舒適的臥倒位置,小心翼翼地完美落地。看著鄰兵全身弄得髒兮兮,再看看自己相對乾淨的迷彩服,不禁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確幸。
直到有天,新訓中心辦了場演講,具體談些什麼我忘了,但我對其中一個小故事印象非常深刻。
講者的父親是位將軍。有天講者長大後,驚覺原來爸爸在軍中的官階那麼高,於是好奇地問父親:
「爸,要當到將軍不簡單,你是怎麼辦到的?」
「當年打仗時,大夥兒拼命往前殺,我較幸運,沒被子彈給掃到,所以後來沒死的就成了將軍了。」將軍幽默地答。
「難道父親您不曾害怕嗎?」
「怕呀,但在戰場上,退縮只會被自己人給斃了。更何況,勇敢其實沒那麼難,它與懦弱只有一線之隔。」
那一刻,我不禁想像當年將軍奮不顧身往前衝的場景。在一片烽火連天、槍林彈雨中,儘管一位位同袍相繼倒下、儘管內心是多麼地恐懼,還是得咬緊牙關向前。我想,他所跨出的每一步都需要無比的勇氣。
聽完將軍的故事,突然覺得自己廢到炸掉。他踏的每一步乘載的是生與死,我臥倒時在意的卻只是眼前噁爛的蟲。於是,我決定讓自己勇敢一次。
隔天的單兵戰鬥課上,一樣的滿地泥濘。不過這次,當班長大喊:「臥倒」時,我在意的再也不是眼前那些障礙物。而是,在「勇敢」與「懦弱」之間,我該選擇哪個?
「恩,勇敢。」
於是我煞氣地往前撲。
倒在泥濘中的那刻,我突然覺得好快樂,原來這就是戰勝自己的感覺。剎那間,我突然明白,生命是由無數次的勇敢與懦弱交織而成,沒有人能一直勇敢,也沒有人永遠懦弱。我們隨時都可以決定自己要成為一個「勇敢的人」還是「懦弱的人」。
雖然幾秒後我就馬上後悔了。
一直很喜歡前南非總統曼德拉曾說的一句話:「The brave man is not he who does not feel afraid, but he who conquers that fear.」,意思是勇敢的人並非不會恐懼的人,而是能戰勝恐懼的人。如果正在閱讀此文的你,最近也面臨挑戰,不妨試試我這招,將問題簡化成「勇敢」or「懦弱」之間的選擇題。接著閉上眼,憑直覺回答,也許可以找回真實的自己。